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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 文官的黑历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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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李不弃的经历来看连广智说得倒是却是不错。他给连广智满上一碗酒说:“不过韩琦对好水川那次判断倒是不差。听说好水川前韩琦对任福面授机宜,要任福可战则战,不可战则据险设伏,截敌归路,并再三叮嘱:“苟违节度,虽有功,亦斩。”任福如果不是鲁莽自作主张也不会败得这么惨。”

连广智笑道:“好一个自作主张,你算说到点子上了。韩琦那厮外表看着大度,其实最善秋后算账。从东京城传闻的经过来看,任福先在张家堡小胜,此时前面只有几千敌军,追是不追?不追难免战后被按一个纵敌的罪名。韩琦在军中多安插亲信,都是些只知纸上谈兵的。任福若不追击最后又没中埋伏,定然被他们告到韩琦那里,任福便有口也说不清。

韩琦那厮是个大权总揽的,惯于一言就决人生死,谁敢擅做主张?他自己却又不随军指挥,任福也难,中了埋伏少不得获罪,不中埋伏放走了贼军回来也难免获罪。你若是任福该如何作?”

李不弃的年龄小,涉世不深,以前对这种事情并不用心了解。经连广智这一解说刘志伟才恍然大悟。

穿越前他不是没碰到过这种领导。他们给下级的指示和他们心里的想法根本是两回事,只是不愿承担责任罢了。下属如果真的按照他的指示去作了,只要没达到领导的预期效果肯定是不能正确理解指示精神,不能随机应变;但为了达到领导要求不按指示做事出了问题,那就是下属犯了错误不干领导的事。总之事情没办好是做事的人水平不行,领导总是正确的。

还有就是领导从来都是说得头头是道,但是从来不亲自动手做事,而别人做的事情他从来不认可。对这种领导来说对错就全凭一张嘴,下面的人难呐。

连广智见李不弃恍然大悟的样子笑道:“小哥儿你这次离了边镇在我看来却是因祸得福。再待下去定然白白死在那里。你可知韩琦一开始向官家献攻策时说夏贼倾国之兵只有四五万,可此次好水川败了,就说夏贼用了十万大军。他连夏贼到底有多少兵都不知道怎么打仗?”

“这样啊?可能是为了让官家以为他败得应当吧?”

连广智笑道:“小哥儿你还真是君子。那俺再告诉你一件事。你可知道韩琦要用攻策,小范老子(范仲淹)要用守策,朝廷为何迟迟不能定论?”

李不弃问:“为何?”

“因为经略安抚陕西的夏竦夏相公到任后只是呼朋引伴吟诗作赋,竟然把夏贼的情报和我军的部署都弄丢了。这样既没法攻也没法守。而夏相公的应对更是绝了。你猜如何?他于是也不声张,对攻守两策皆不定论,只是拖延。偷情报的只能是夏贼。你想夏贼已知我底细,我们这边却对夏贼一无所知而且还不能动弹,那不是送死是什么?”

刘志伟被惊呆了,吸了口冷气说:“不能吧?”

连广智看来是要打算彻底纠正李不弃的三观,小声说:“你知道俺在军中有些名声,部署、矜辖一级的军官也有些认得的,你说俺的消息真不真?那夏相公本来把那些情报,舆图都锁在一个柜子里的,突然有一天柜子不翼而飞了,你说是怎么回事?”

这样啊?李不弃倒是听说过韩琦到西北上任后有一天夜晚在官衙秉烛读书,突然屋子里来了个持刀的不速之客并自称是西夏派来的刺客。传说是韩琦不动声色,依然读书,那刺客因为韩琦相貌伟岸没敢乱动,自己悄悄退走了。

这故事有些匪夷所思甚至细思极恐,但是也反应出西夏奸细的猖獗。因此说夏竦收藏情报的柜子被盗走绝非危言耸听,但是夏竦隐瞒消息却让人毛骨悚然。这是拿大宋的江山开玩笑,拿几十万军队当炮灰啊。

李不弃这下理解了连广智的选择,便问道:“原来如此,怪不得哥哥便回家了。只是哥哥为何又来到这汴梁?”

连广智郁闷地摇头:“因为哥哥我生错地方了。当初俺考上秀才之后才发觉陕西每一科就考不上几个进士,好多人都是连着考上几十年,然后等着混个特奏名的出身。俺家里没有那么多闲钱,才想投军搏个出身。可是在军中俺才看明白那些文官根本就是把武人当做猪狗一样,在军伍里打混就是不死在沙场之上也得让那些文官寻个错处砍了。因此做官只能作文官。

可是陕西本就文风不胜,又没有什么名师大儒。俺只好来这汴梁游学,指望着在文字上长进一些能考个功名出来,也不枉了俺十年寒窗。”

这个有想法还能坐起而行的人啊,而且他还懂算卦,又在军队里混过,与李不弃也算是战友,倒是可以结交一下。见连广智的秀才长衫上缝着补丁,刘志伟就代李不弃做主了,问连广智:“哥哥来汴梁多久了?可有下处?”

连广智说:“俺也是才到汴梁两个月。因俺贯会打卦算命,因此借住在保康门内四圣观。”

李不弃说:“俺本是东京人士,家就住在安肃门内大街西边的弩手巷。哥哥若是在四圣观住的不如意,不如搬到俺家去,虽然偏僻了些,好歹自由些。”

连广智说:“那就谢谢兄弟了。”

此时天色已经擦黑,于是连广智会了帐,两人在大街上依依惜别,李不弃就迈开大步奔着安肃门内大街这边来了。

当刘志伟站在安肃门大街上看到弩手巷的巷口时不由得一阵踌躇。从今天以后他就要彻底成为李不弃了吧?不知道自己是否能自然地面对李不弃的家人。

正在他头疼的时候,巷口几个捉迷藏的小孩儿从黑暗中跑出来,打头的一个一头撞在他怀里。他忙扶住那孩子,说:“小心了。”

那个孩子站稳了借着大街上的灯火看清了李不弃的面貌问:“是黑三郎哥哥么?”

这就遇到熟人了?“正是我。”

得到肯定的回答小孩儿一转身跑到巷子里,一边跑一边喊:“黑三郎回来了!黑三郎哥哥回来了!”

注:宋代科举制度规定:考进士多次不中者,另造册上奏,经许可附试,特赐本科出身,叫“特奏名”,与“正奏名”相区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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