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肩膀上被人用温热手掌轻轻拍了一下,司燃浑身一僵,她以为刚才那个自称是她妈妈的人又回来了……她不敢回头去,太阳穴突突的跳动着,她伫立在那儿,大气也不敢出一个。
“司燃?司燃?”那男人也是大气也不敢出一个,他顿了顿,小声说:“……我查过,那些香港警察根本就没捞到你的尸体,随便在停尸房里弄一个面目全非的女尸顶上去的……我早就怀疑你还活着,可惜那事儿太敏感,我没法儿查……司燃……??你可不能呆在这儿,叫别人看到,那事儿又该起风浪了。”
那男人走到小秀面前去,小秀望着他那张黝黑的脸,尤其是他那双黑到发亮的双眼……望着望着,刚才那些就在眼前消声无迹的画面又重新翻滚起来,那个自称是她妈妈的女人被一个胖男人揪在怀里,他拉扯着她的头发,一口脏话就喷在她那张美丽的脸上,这是那窑子后院的一个小房间,黑漆漆的,那胖男人想来强的,小秀抓起扁担想要敲死那胖男人,可惜一扁担下去,胖男人躲过去,他生气的拎着她的领子,将她扔出了房间,还吐了一口吐沫,淫|笑着说【我办了大的!再来办你这个小的!老子有的是钱!】他大笑着关上门,从屋里传来了女人的哀嚎声,小秀记得团团转,这时候,一个到后院厨房来偷馒头的小男孩望了她一眼,说【你别出声!别喊!我帮你敲死那胖子!】小男孩说到做到,从窗户里爬进去,里头只听几声棍响,胖子被敲晕了,门一打开,女人就抱住小秀,哭道【我的燃燃啊……是妈妈没用,让你和我在这儿遭罪……】那小男孩偷了胖子身上的钱包,又从后窗翻走了,临走时,他还冲小秀笑了笑…………眼前这个高大黝黑的男人,这双眼,就和眼前这画面里的小男孩一模一样…………小秀望着他,无意识的喊了一声,“长河哥哥……”
“……”李长河大喜过望,单这么瞧着,司燃的身子骨还不错,最起码这些年,生活上是没遭罪的,他握住司燃的手,“你是知道,这快要到你妈妈忌辰了,回来看看你妈妈的,是吗?你该好好藏着的。”
小秀眨了眨眼睛,眼泪涌了出来,李长河以为她是激动地,就立即抱住她,安慰道:“当年要不是你,我李长河早就饿死了,那年我们锁镇饿死了多少人呐,要不是你每晚偷偷给我送剩菜剩饭,我早就没命了。你大难不死,必有后福啊。真好,我以为……这辈子都再也见不着你了,我在部队里听说你的事儿,难过的几宿没睡着,你要真没了,你和你妈妈的恩情,我真不知道怎么报答了……”
小秀觉得喘不过气来,在泪眼朦胧中,她好像瞧见了那个美丽的女子窝在被子里,已然是临终最后一口气了,房间里仍是黑漆漆的,只点了一盏煤油灯,她和长河哥哥就趴在床边,那女子开口道【燃燃,妈妈不行了,以后啊,你要到城里去,去司家……长河,你是男子汉,以后啊,能帮燃燃,你就要帮一把,司家大,我怕我走了,他们欺负我的燃燃……】
【我一定会保护燃燃的!】
……小秀头晕目眩,她的双手抓着李长河的西装,所有心神都回到那个女子黯然凋零的夜晚,在那漆黑到无边无际的夜里,这个总是会在发髻上别着两朵白海棠的美丽女子,只说了几句话,就永远的睡着了……她睡倒了,再也没起来,再也见不到她了……她是别人嘴里最肮脏的窑姐,她是别人嘴里最不配为人母的女人,然而,她就是一位顶好顶好的妈妈……她教她唱戏,教她画画,教她描眉梳发,教她……一股快要击垮小秀的浓浓悲怆淹没了她,她拼劲全力,猛地推开李长河,一口气跑出了院子,穿过了小巷,她漫无目的的在老街上向前跑着——
老街跟司燃小时候一模一样,店铺都没多大改变,连路灯的花纹也是一样,她就这么向前跑着,浑然不知道她要向哪里跑,又要向谁的身边跑!??
老柏正在和酒楼的泊车小弟谈价钱呢,这小弟弟大约是看她从外地来,故意提价,老柏本来不想和他磨嘴皮子的,媳妇儿还在巷口等着她呢,可看着黄毛小子的那副贱样她就不乐意多掏一毛钱给他!
“哇!”小弟弟指着在街上狂跑的一个长发女子,“嘿!这位姐真叫漂亮,她要是来找我泊车,小爷我一个字儿也不收!腿可真长!”
“……”老柏叼着烟,回过头去,她吓了一跳,司燃脸色青白,整个人就和被鬼附身了一样!她连忙拔腿追过去,喊道:“燃燃!燃燃!我在这儿呢!小心车!”
短跑是老柏强项,她追了三分钟,就在街心口拽住了小秀冰冷的手,“我的姑奶奶,你可别吓我!我在这儿呢!你跑什么啊?谁在追你呢!”
小秀瞪着一双泪眼,就这么望着柏南筝,她仿佛分不清眼前的人是谁,上嘴唇碰着下嘴唇,像是在说什么,又像是什么也没说……
老柏立刻抱住她,“乖,燃燃乖,别吓我,有什么可怕的,有我给你顶着呢,缓口气儿,谁欺负你,我灭了他去!谁这么不长眼啊……”
老柏反反复复的说着,街心口不少老人家来看热闹,老柏喝道:“该干嘛干嘛去!一个个都几十岁的人了,凑什么热闹!”
“……燃燃,看着我,燃燃,别犯浑,没事儿啊?是不是被什么吓着了?”老柏心疼的要死,她摸了摸小秀的脸,“咱们去酒楼喝口酒,压压惊啊?别怕啊。”
小秀无力的摇摇头,她先是捧着柏南筝的脸,后又摸了摸柏南筝的脖子,感受到柏南筝的体温,小秀又摇了摇头,千言万语也说不出一个字,她的手缓缓的顺着柏南筝的肩膀滑下去,柏南筝正要问,小秀就这么缓慢的晕倒在了她怀里,这可怕柏南筝吓得大吼大叫,“一个个都几十岁的人了,光知道看热闹!哪里医院……嗨哎,医院在哪儿!!给指个路呀!”
“我帮你看看吧。这孩子受什么打击了呀?”一个老中医摸摸胡子,叫柏南筝把人给抱进医馆里,老中医号了号脉,拿出一个小青瓷瓶,在小秀鼻端晃了晃,十分钟过后,小秀才缓慢睁开眼睛,柏南筝抹了一把泪,“我的燃燃,你没事吧?都是我不好,把你一个人撂在巷子口,你现在是病人,我得时时刻刻在你身边陪着,是我该死,我真是没脑子……你没事吧?你看我一眼,别看房梁,房梁有什么好看的?”
“这位小姐,安静。”老中医制止了柏南筝的唠叨,柏南筝立刻闭嘴,小声说:“您快看看。”
老中医拿了一把捆成小束的干草,他点燃后,就顺着小秀的头,一路熏到小秀的肚脐眼位置,来回熏了四五圈,小秀才重重咳嗽了几声,她歪过头,又疲惫的闭上了眼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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