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宜宁侧身一卷被褥,裹成条虫昏昏沉沉地睡着了。
第二日果然起晚了。定了梳堕马髻但也来不及,宜宁就让楼妈妈梳了普通的圆髻,罗慎远早就准备好了在一旁喝茶,拿了支笔给她的画润色。昨晚后他心情还不错,本来是随便用来做花样的,状元爷却给她随手添出一副书画大作来。
“给夫人传信,说太太今天跟我去。”罗慎远正在吩咐婆子,“她早上要吃的糕点给她带上,带一罐粥暖胃。”
“我不喝粥。”宜宁想到昨晚还是怎么求他都不理,腿都要掰断了,早上还晚起,她就是满心的怨气。床上床下简直是两个人,一个是禽兽,另一个是衣冠禽兽。正如魏老太太所说,他娶她是早有谋划,绝不是单纯的助人为乐。
罗慎远沉默。然后妥协了:“好,给她带一罐豆浆,多加些糖。”
宜宁还想说什么,罗慎远抬头看她一眼,嘴角带笑道:“你再说不要豆浆试试?”
罗宜宁把话憋回去了,不敢再反驳他。范妈妈笑眯眯地捧了件湖绿色吉祥如意纹绸袄出来,藏蓝襦裙。正好用的是蓝宝石金累丝的簪子,碧□□眼石耳铛。肌肤胜雪,如有暗香生。她又长大了些,眉间的一丝媚气浑然天成。
罗慎远眼睛微眯,她这般的,男人看到怎么会不动心。同样是出众的美人,罗宜怜让人怜惜,她看了让人想想占有。
她平日不打扮,所以不显眼而已。就是因为他明白这点,所以更不喜她和别的男人接触。
有点不想带她出门了。
马车吱呀到了程家门口,还未下车就听到了热闹的喧哗声。程老太爷原是都察院都御史,三个儿子都在京城做官,其中最有出息的是程大爷。而孙辈里最有出息的当然是如今的都察院俭督御史程琅,今天的新郎官。
宜宁早准备好了喜庆花样的被褥、蛋米、花雕酒等物。这些是必不可少的,真正的礼是一柄赤金嵌莲子米大小海珠的祥云如意,另外封红三百两。随礼过后男女宾分开,宜宁被身着暗红比甲的管事婆子领着进了垂花门,罗慎远被程大爷亲自迎去了前院宴息处。程家跟罗家差不多大小,错落别致,到处张灯结彩。
搭棚的地方在胡同外面,免费请乡邻吃酒席,这次娶谢蕴程家的排场摆得很大,三天有进无出的流水席,花销最少也是两千两银子。后院的酒席才招待的是贵宾,林海如已经到了,这次出席带了罗宜怜。
“你父亲亲自吩咐过的,准备亲事再紧凑,也要拉她出来溜溜,见见世面。”林海如掩口低声说。
被拉出来溜溜的罗宜怜并不喜欢人多的场合,神情淡淡地喝茶。那两个婆子还是站在她身后,形影不离。
“我这为了亲事,伺候她半天了,条件一箩筐一大堆的,闹得我焦头烂额。”林海如声音更低,“还要负责陪她交往太太夫人?”哪有主母有围着庶女转的道理,但罗成章要在家里一直住到罗宜怜出嫁,才回衙门里住,她不想跟他冲突了。
宜宁抓了把松子糖给她:“就当躲懒当没听到。过这几天就好了,您就彻底清净了。”
花厅里非常热闹,瓜果络绎不绝地端上来。程家的女眷们也紧着招待客人。罗宜宁抓了把松子糖慢慢嚼,程家几个少奶奶辈的都在伺候,程二奶奶一言一行最为出挑,八面玲珑。程大奶奶最为贵气,对人就爱理不理的。
结果介绍的时候才知道,这位程大奶奶的祖母原是先皇的胞姐,所以她一出生就被先皇封了‘丹阳县主’。
介绍罗宜宁和罗宜怜的时候,林海如先说了罗宜宁。
这位程大奶奶本来心不在焉的,听了后多看了她一眼,难得地问:“我记得罗三太太是陆都督的义女吧?还是上了族谱的。”
罗宜宁有些惊讶,这位县主怎么知道的。
程大奶奶就说:“头先我少年时被马车冲撞过,是都督大人出手相救,我叫都督大人一声四叔。”程大奶奶年纪约莫二十三四,倒也年轻,立刻招手叫丫头,“……给罗三太太换汉阳雾茶来,这怎么用的六安瓜片。”
随后林海如才介绍罗宜怜,但林海如没提她要嫁给陆嘉学的事,只说是跟着出来的庶女,人家又怎么会关注一个庶女,淡淡点头作罢。程大奶奶更是看都没看罗宜怜一眼。
罗宜怜憋得说不出话来,她真想摇着这些人的衣领告诉他们,她要嫁去宁远侯府了,她比什么义女重要得多。
但是林海如不提,大家喝茶,她总不好自己说。
罗宜怜憋了一肚子气,心想等她出嫁了才叫这些人好好看看。
吃过晌午过了许久,接亲的队伍才回来了,大家都围到外面去看。里三层外三层的都是人,亲迎的敲锣打鼓,队伍浩浩荡荡。非常的热闹,拜堂礼看的人就更多,前厅被挤得满满当当。宜宁就远远地看程琅,只看得他大红吉服的背影挺拔俊雅,心想不过去看也好,他见不着自己,就这么成亲了也不错。然后她回了酒席上吃菜,别人忙着看,她正好多吃点,正好饿了。
这刚吃了两口,那边就礼成了。程二奶奶却过来找人了:“罗三太太,你可愿意去闹房?葛家的葛太太有事,突然就回去了,咱们这儿就缺了人。”
“……这一定要凑够这么多人吗?”想到要眼看到程琅和谢蕴成亲,宜宁觉得她还是别去的好。
程二奶奶就笑了:“一定要凑够十二人,大吉大利。十一人是绝对不行的。罗三太太就跟我去一趟吧,花不了多少工夫的。相熟的我都请了,现在只能靠罗三太太帮帮忙了。”
罗宜宁还在想要怎么拒绝,程二奶奶已经拉她站了起来:“再不去可就来不及了。”
宜宁被她拉着就走,心里复杂。一会儿程琅看到她,还不知道要作何想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