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公元1642年,崇祯十五年,九月秋,大明的晚钟在暮色中回荡,残阳如血,将整个帝国都笼罩在一片愁云惨淡之中。
二月清军攻克松山,副将夏成德叛变,巡抚邱民仰,总兵曹变蛟,王廷臣战死,洪承畴,祖大寿降清。
三月张献忠攻克舒城,五月攻克庐州,七月李自成围困开封告急……
神州大地狼烟四起,内忧外患,这些年大明发生的惨事祸事一桩连着一桩,一件连着一件,若要说尽,只怕说书人也要讲上几天几夜,吐血而亡不可。
花灯初上,南京依旧是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,似乎没有受到时局太大的影响,人人身着华服,面色如常,路遇熟人,拱手相迎,笑如春风。
花街柳巷更是人来人往,狎妓已被看作文人风雅之事,常能看到南京六部官员出没于此,就算同僚相见,也不以为耻,彼此出言相邀,把酒言欢。
眠花楼,位于秦淮河畔,距夫子庙不过百米之遥,门面不大,却颇有特色,在南京可谓闻名遐迩,与其他青楼不同,用现代的话来说走的是高层路线,能够到这里的人非富即贵,就算正常消费,也抵常人一年所需。
今日小侯爷王瑜在此雅间宴请宾客,早有小厮在门口等候迎接,第一位到场的客人,一身秀才打扮,白袍锦带,剑眉星目,好一个风流人物,只怕楼中姐儿见到他,倒贴钱都舍得;
第二个是熟人,秦淮河新晋清官乔楚儿,此刻只见她面若寒冰,俏目带怒,好像谁欠了她几百两银子似的,小厮刚要上去讨好,被她一瞪吓得连续后退几步,不敢言语。
看她进了屋后,才觉得心中愤懑窝火,不过是个做婊砸的,装什么清高。
在门口等了半个时辰,不见其余人,正准备回屋,就看到一个身着飞鱼服的官人大步走来,抬头看了眼门上的招牌,直接要闯了进来。
小厮连忙将他拦住,斜眼道:“看清楚这是什么地方吗?眠花楼!是你想来就来的吗?”
若是在万历年间,说不定自己还怂他这锦衣卫的名头,自崇祯上台后废除厂卫,锦衣卫名存实亡,多数沦为权贵的家奴,看着这人身上的飞鱼服洗的浆白,边角磨损厉害,只怕混得连自己都不如。
小厮得瑟的拍了拍绸缎制成的大褂,斜视了他一眼。
那人也不恼,双目带着笑意,闪烁着精光,问道:“可是王瑜在此宴客?”
“大胆!小侯爷的名号岂是你你能叫的?”
“那通报一声,锦衣卫百户钟剑前来拜访!”
小厮嗤笑一声,“百户?!好大的名头,侍郎,御史我见得多了,百户是个什么官?”
“既然如此,我只好自己进去找他了。”
“站住!你再敢往里闯,我就报官啦,砍了你这贼配军的脑袋!!”这小厮正是变声期,情绪一激动,声音一下变得跟太监一样高亢尖锐。
“嘀哒嘀哒!”
两个公子哥骑着马走来,身后跟着几名健仆,其中一个身着绿袍的公子,用马鞭指着小厮,道:“开门不做生意了?怎么把客人往外赶?”
小厮委屈道:“二爷,你给我评评理,这贼配军要进来,这里他能进么?这要被其他客人看到,不是砸了我们的生意么?”
另一个公子冷笑道:“哪里来的二愣子,要找姑娘去找土窑子,十几文够你耍一夜,若要赖着不走,莫要怪我不留情面。”
钟剑不卑不亢道:“今日我是应邀而来……”
那绿袍公子不耐烦道:“跟他啰嗦什么,给我打!!”
一声令下,几个键仆冲了上去,这本是热闹区,一看要打架,路上行人都聚集了过来,齐声叫好,青楼姑娘也纷纷从楼廊上探头出来,用丝巾遮脸,发出阵阵娇笑,不时用媚眼打量人群。
钟剑也不慌乱,低头轻笑,这大明都快亡了,这些人还尤不知,整日留恋青楼,想到日后的扬州十日,还有多少人能够逃脱这场劫难,靠着这帮人如何躲得过入关的清军?
一看这位百户不躲还笑,那些键仆气不打一处来,一个人右腿架起马步,左腿飞蹬而出,姿态颇有几分气势,围观者纷纷叫好,钟剑微微一笑,后退一步,避开迎面的一腿,胳膊一挥,架住他的脚腕,轻描淡写一拉,咔擦一声,那人一字马落在地上,发出一阵惨嚎。
一看是硬茬子,其余键仆将钟剑包围其中,钟剑昂然而立,这时候外围看热闹的人有多了几层,包围的严严实实的,呐喊声,喝彩声不断,唯恐天下不乱。
场中也打的精彩,钟剑举手投足之间,面对一群人没有露出丝毫胆怯,出手潇洒自如,一出手就是专攻关节,动则伤筋动骨,那些看客和楼上的女人们不自觉的偏向了钟剑一边。
马上的两个公子脸上挂不住,绿袍公子脚下一架,直接骑马朝钟剑冲了过去,四周都围观者见他如此莽撞,吓得大乱,狼狈逃窜,唯恐殃及池鱼。
眼看就要撞上钟剑,钟剑身体一闪而过,擦着马身躲避开来,高头大马受到惊吓,前腿高抬,身体耸立而立,将马上的公子摔了下来,眼看马蹄就要踏在他的身上,绿袍公子用手遮挡头顶,发出一声惨叫,这要踏实只怕小命就废了。
就在此时,一旁的钟剑身体陡然下沉,发出一声怒喝,双手抱住马腿,向前拖扯两步,脸上涨的血红,硬生生的将这匹马举到了半空中,马手惊吓在半空中奋力挣扎,钟剑又是一阵暴喝,一拳打在马的脖颈处,那马疼的抽搐,终于老实了下来。
整个过程都是片刻之间发生,周围还没有来得及逃走的人群,此刻都看呆了,连喝彩都忘记,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宛如金刚一般的锦衣卫百户,我们南京城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位好汉?!
几个人上前将绿袍公子从地上救起,胯下传来一股腥臊味,此刻又是羞愧,又是愤恨难当,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,从眠花楼从来锦衣玉服的贵公子,哈哈大笑道:“误会,误会,今日钟百户是我邀请而来的……”
那看门小厮一看情形不对,赶紧迈腿先溜了。